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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滋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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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城與五月島之間隔著一條神仙河,之所以叫神仙河是因為這條河每到五月份就會向被神仙驅使一樣,淹沒風城與五月島之間的一座大橋,直到七月份才會退去,所有想去島上的人只能從渡口坐船。

阿福第一次聽到這話是,臉都嚇白了,暗戳戳的扯著溫禪的衣袍角,聲音壓得極低極低,“公子,咱們能不能不坐船?”

溫禪微微挑眉,反問道,“不坐船?那你是打算游過去還是打算買只老水牛馱著你過去?”

阿福一時語塞,似乎覺得這兩個辦法都不可行。

於是溫禪又道,“要不你幹脆找一條繩子系在身上,然後繩子另一頭綁在船尾,這樣你既能渡河,也不用坐船,多好。”

“那我豈不是要被淹死。”阿福立馬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,“不好不好。”

“既然如此,你還是乖乖坐船吧。”溫禪一臉同情的按住他的肩膀,安慰道,“沒事的,忍忍就過去了。”

阿福見自家主子那麽擔心,忍不住有些感動,“公子,你對阿福真好……”

“哦對了,琴棋,今天的午膳別給阿福吃了,免得吐一船,惹來他人不便。”說完溫禪似乎聽見了阿福說話,他疑惑的轉頭問道,“阿福你剛才在說什麽?”

“公子,阿福什麽都沒說。”阿福勉強扯出一個堪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故作堅強。

溫禪一行人在風城已經停留兩天,總算等到了渡口開船的時候,原本時間是申時,但是溫禪擔心人多,若是擠不上船還要等三天,所以決定吃完午膳就早早的趕過去,占一個位置。

果然跟溫禪想得不差,盡管他們已經提早過去,那渡口還是聚了很多人,在還未開放的入口處排起了隊,好在有兩艘船,是以隊伍排的並不是很長,溫禪註意到身旁來的幾個人仿佛也是要坐船的,他反應極快,連忙帶著人站在隊尾,落在他身後的人慢了一拍,只能排在琴棋之後。

正是烈日晌午,有沒有遮陰的地方,只剛站一會兒,溫禪就熱得出汗,他拿著自己的小扇子心平氣和的扇著,對於這漫長的等待顯出超出常人的耐心。

有好多人都沒有他這般悠閑,不耐煩的抱怨此起彼伏。

眼看著天越來越熱,阿福怕溫禪曬壞了,於是對排在他後面的琴棋道,“我去給公子買一杯冰鎮酸梅解暑,你看著點我的位置。”

琴棋點頭回應。

那賣冰鎮酸梅的小販很會做生意,專門將攤子擺在這裏,這一會兒生意正好,阿福的小身板東竄西跳,費勁力氣擠得整張臉都扭曲,才將拿著銅板的手遞到小販面前,面目猙獰的喊道,“老板!一杯冰鎮酸梅!快點!”

小販一擡頭便瞧見阿福那張被擠得臉歪嘴斜的臉,不由得被嚇了一跳,連忙收了銅板給他盛了一碗,阿福接到之後怕被擠灑,於是踮起腳,將碗舉得高高的,奮力從人堆中退出去。

好不容易退出來了,他小心翼翼的把碗拿下來一看,頓時鼻子都氣歪了!不知道是哪個長得高的人,竟然把他碗中的酸梅湯喝了大半,只剩個碗底。

阿福一口老血噴出,破口大罵了幾句,卻不想這周圍都是喊罵聲,他的嗓音融進去根本沒人在意,沒有法子,他只好倒了剩餘的一點酸梅湯,用袖子擦了擦碗邊,捏著兩個銅板,再次沖進人堆之中。

溫禪被他這樣子逗樂,嘿嘿笑起來,俊俏的笑臉沾染笑意變得耀眼,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。

這次阿福學聰明了,拿到新的酸梅湯後,他不在舉得高高的,反而用另一只手圍出一個圈,將酸梅湯護在裏面,以屁股撅開周圍的人,順利將酸梅湯帶出來。

忙活下來,他出了一頭密密麻麻的汗,沒有停歇就迫不及待的把酸梅湯送到溫禪面前。

誰知還未走近,有一個身影忽然沖到阿福面前,擠到阿福原本排隊站的位置,停住。

溫禪先是楞了一下,轉頭一看,見是一個膀大腰粗的男子,他眉毛很粗,胡子一大把,豎眉瞪眼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惡人。

“兄臺,這裏有人站。”溫禪往後退了一點,聲音不溫不火。

“有人?哪呢?我怎麽沒看見?”那粗眉毛左右看一下,聲音很大,一嗓門就讓周圍的人都看過來,隨後他頗是不屑的垂眼看溫禪,似乎在說你這個腰還沒我胳膊粗的小子別不知天高地厚。

溫禪還是堅持著忍讓第一的原則,不想出門在外惹事,於是對蠢蠢欲動的琴棋書畫打了個休止的手勢,對阿福道,“你過來,站我前面。”

阿福原本也生氣,但見對方人高馬大,看起來很兇,便不敢主動招惹,於是捧著酸梅湯悻悻的走向溫禪。

原本以為溫禪主動的退讓,會讓還未開始的爭執平息,卻不想等到阿福走進時,壯漢突然一伸手推了阿福一把,這一下力道可不小,直接將阿福推翻在地上,手裏的酸梅湯飛出去,灑了一地。

琴棋書畫臉色同時一變。

阿福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,一看自己險些被擠成肉餅換來的酸梅湯此刻灑得幹幹凈凈,又生氣又心疼,心裏像被狠狠捶了一拳一樣難受,他瞪著壯漢,仿佛下一刻就要沖上去咬死他。

“瞪什麽?你那雙眼睛用夠了?”壯漢還率先兇狠道。

“你占了我的位置就算了,還打翻我的酸梅湯,簡直欺人太甚!”阿福怒聲指責。

“啊,又是他。”有人低聲議論,聲音模糊傳來。

“這是誰呀,那麽囂張?”

“他是近日江湖上小有名氣的胡須李,聽說他整日偷搶欺壓沒做過一件好事,但是雙拳力氣大得能把鐵塊砸出個大坑,所以沒人敢招惹。”

“光天化日之下,這真是……”

“算了算了,別說。”旁人一談及,似乎都帶著隱隱的恐懼。

這更給胡須李的氣焰添上一把柴,他蠻橫道,“誰讓你在大爺我眼皮子低下插隊。”

“我插隊?插隊的明明是你!你站的是我的位置,恬不知恥!”阿福氣得聲音又尖又利,有些刺耳。

胡須李鼻哼道,“我哪裏有插隊,是你先離開了我才來的,現在你又想回來,哪有那麽好的事情?你個小娘娘腔要是在叫喊聒噪了我的耳朵,我打死你!”

阿福最恨別人叫他娘娘腔,一聽到這話,他當下氣瘋了,雙眼赤紅。

正想沖上去跟胡須李一決雄雌,溫禪的拍手聲生生止住了他的行動。

溫禪不低不響的鼓掌三聲,道,“兄臺說得好生有道理,只是大家都是前往英雄會的,為一個排隊起了爭執難免傷和氣,在下有一個兩全的法子,可化解兩方的怨氣,兄臺可願一聽?”

阿福一見溫禪開口說話了,便收起一身的怒火,彎身撿起地上的碗,乖乖站在溫禪身邊。

胡須李低眼看他,不以為然道,“你說。”擺出一副就算你說我也不會聽的樣子。

那些聽說過和見過胡須李的人都默默嘆息:這人是出名的不講道理,說什麽都沒用。

眾人都以為溫禪服軟,但卻怎麽也沒想到溫禪的下一句話是,“兄臺你現在拿著這個碗再去買碗新的酸梅湯來,然後乖乖滾到隊伍的最後面站著,否則……”

他的聲音不徐不疾,平淡如水,難得流露出些許冰冷,“我就砍了你的兩個能把鐵塊砸出坑的拳頭。”

眾人都以為耳朵出了問題,情不自禁發出唏噓聲。

琴棋書畫都抖出了衣袖裏藏的匕首,攏在手心裏,就等著溫禪的指示。

那胡須李一聽果然大怒,心想你個毛頭小子竟然還敢威脅挑釁我?握拳擡起,惡狠狠道,“我看你就是在找死!”

他健壯的手臂肌肉崩得緊緊得,青筋盡爆,彰顯出巨大的力量,沖著溫禪就要錘下去。

只是在落下的一剎那,忽而從後方飛來一塊石子,正中胡須李擡起的拳頭,竟能一下子將他打得痛嚎一聲,立馬放棄了溫禪,捂著拳頭轉身怒目圓睜,“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動老子?!”

繼而一道青木色的身影一閃而來,動作極快的來到胡須李的面前,捉住他的右拳頭向後一扭,只聽一聲“哢吧”脆響。

胡須李慘叫聲便響起,來人順勢一壓,胡須李受不了疼痛降低身子,最後雙膝一彎跪在地上,迅速服軟,“大俠饒命!大俠饒命!”

溫禪感到十分意外,他朝來人看去,只見是個年輕的俊俏公子。

濃眉墨眸,臉上一派冰冷之色,頭頂鑲嵌一個翠石的銀絲冠,長發垂落,身著青木色長衣,腰間是銀白交間的腰帶,側方垂著一個帶有棕黃流蘇的碧玉佩,左手持劍,右手握著胡須李的手腕,輕輕松松將人給制住。

“啊,這是松華派的人!”耳邊傳來驚呼聲,溫禪暗暗動動耳朵,不著痕跡的打量起面前人。

“師兄,此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蠻狠欺壓別人,不如就廢掉他一只手,讓他長長記性!”後面跟來一個妙齡女子,衣著與男子的相差無幾,只是秀發綰成發髻,戴了一根碧玉簪,玉墜長長垂下,隨著她走動琳瑯作響。

胡須李一聽,當下大喊大叫起來,“你們松華派不是個名門正派嗎?!怎麽還能做出如此下流齷齪之事?我做了什麽壞事你們要廢我的手?來人吶——快來看看……啊——!”

他的潑皮耍賴完全沒有用,還沒喊完,那年輕公子就將胡須李的右手用勁一擰,徹底讓骨頭錯位,他冷漠道,“若是下次我再看見你這般囂張,定會廢了你餘下三肢。”

胡須李身上沒了壓制,捂著右臂大聲慘叫,正打算嚷嚷得人盡皆知,一轉頭看見了廢他右手的人,頓時驚得閉上了嘴,連連後退數步,強忍著傷痛,竟什麽都沒說灰溜溜的逃走了。

一旁看熱鬧的人此時倒膽子大起來,唾棄指責逃走的胡須李,個個義憤填膺。

對於突然的見義勇為,溫禪欣然接受了他人的好意,對年輕公子一拱手,道,“多謝兄臺仗義相救,在下溫禪,可問兄臺尊名?”

“在下方寒。”他化開原本冰冷的神色,俊臉上浮上微笑,倒顯得溫潤許多。

豈料這名字一出,周圍頓時哄亂,比方才看熱鬧時還要吵雜。

“哇呀,沒想到,這次松華來的是掌門人的首席弟子,這下可有好戲看了!”

“你還不知道呀!今年的英雄會各大門派都已經商量好了只派出年輕輩的人來參加,往年那些老輩這次你是看不見多少了。”

“那豈不是要比往年精彩多了!”

溫禪對眾人口中的這個“松華派”還有些印象,約莫是一個月前車夫對他提起過,好像確實是個有頭有臉的大門派來著。

方寒身邊的那個姑娘活潑許多,笑嘻嘻的主動報上姓名,“我叫方雪,溫公子,下次遇到這種人就莫要與他廢話,先敲掉他兩個利牙才問罪。”

這可真是跟梁宴北的作法大同小異……溫禪擺出一副受教的神色,“多謝姑娘,溫某記住了。”

“師兄,師叔讓我來叫你們回去。”一道聲音打斷三人的對話,不遠處走來衣裳相同的少年,只是他頭上戴的發冠沒有鑲嵌翠石。

方寒聽聞微微頷首,隨後向溫禪道別,領著他的師妹兩人隨著那少年一同,到隊伍後面。

三人走後,議論聲還未平息,持續了很久,阿福滿臉不開心的捧著碗,對溫禪道,“公子,不若小的再去給你買一碗來。”

“算了,再等一會兒渡口就會開放,別去買了。”溫禪看了一眼已經快要被太陽曬幹的酸梅湯,輕輕拍拍阿福的肩膀,“去好好排隊吧。”

琴棋和書畫兩人早已將匕首放回袖子中,給阿福讓出來一個位置,琴棋道,“你別不高興了,下次我若是再見到那個無賴,定會削掉他一只拳頭,讓他給你賠罪。”

阿福搖搖頭站回原來的位置,“太血腥,還是罷了。”

琴棋也沒再說什麽,只是過片刻,阿福又轉過頭來對他說,“不然就讓他買十碗酸梅湯跪下給我磕個頭算賠罪吧。”

溫禪聽了覺得好笑,心道阿福對那碗打翻的酸梅湯有很深的執念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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